紋身師的自愚/娛記

紋身圖案大小不一，範圍較大的可以紋上幾個小時，有的甚至要花上幾天才能完成。「一針錯，滿盤皆落索」，紋身過程中我一般都要很專注，不能分心。可是被紋的客人因為要承受被針的痛楚，要找娛樂來分散注意力也在所難免，而他們的自愚/娛方法真的千奇百趣。如果有一個「最多客人無聊時會做的事情排行榜」，第一位必然是煲劇/電影。這個方法能最有效的把注意力放在思考劇情上，物理上也會令客人因為帶上耳機而聽不到紋身機摩打發出的聲音，從此減輕耳朵承受的壓力。

我會把「最有喜感大獎」頒發給一位精靈訓練員客人。那陣子流行捉Pokémon，經過無論是大街還是小巷，都會見到一堆堆的訓練員追趕著電話中的奇珍異獸。該名客人躺在紋身床上，背朝天，眼和手則盡情投入精靈世界。這招原來是絕活，原來比麻醉藥更有效：沒多久，她便放下電話，睡著了！大概一小時後，紋身完成了，我輕輕地拍打她的肩膊，她一抬頭，是切切實實的一副剛睡醒的模樣，枕頭上還有一大灘口水漬！這個客人要紋身的部位是據說很痛的脊椎位，其實痛不痛，可能真的是見仁見智吧。

還有另一個熱門的解悶辦法，便是朋友的陪伴。有一次，當時我租了個迷你的工作室，狹小的空間內坐著我們四個人，大家你眼望我眼，的確有點尷尬。可是當我們開始了紋身，她們亦隨著開始玩「超級無敵馬拉松」，一個接一個，沒完沒了。有好幾次我明明已經很專心，在落針之際，碰巧聽到奇怪的詞彙也不禁笑了出來。可是帶朋友上來也可能有反效果的：曾經有一位客人，當天他是準時出現的，上來之前他說過要帶一位朋友陪伴，但對方遲到，他很堅持要等他的朋友到達才開始紋身。如是者過了四十五分鐘，對方還是沒有出現。由於我之後約了其他客人，預留給他的紋身時間亦無多了，而我更不希望要在趕時間的情況下紋身，最後在等夠一小時之後也不得不開始了。結果只紋了十五分鐘，我也差不多要完成了，他的朋友也終於趕到。我會想，紋身的孤獨感有那麼漫長嗎？也許是都市人太寂寞吧。

有關帶朋友上來，最近有一段有趣的小插曲。話說間中都有來自不同國家的客人來訪， 我都沒有刻意根據他們的所在地安排我的日程。然而剛巧有一天，我安排的兩位客人，都是來自外地的。第一位客人跟女朋友一起來香港，而這位女朋友當天跟公司請了病假，瞞天過海來陪太子讀書。正當第一位客人紋到尾聲時，第二位客人已經到達工作室等待了。第一位客人的女朋友此刻俏俏地跟我說她要先行離開，因為原來第二位客人竟然是她公司的高層人員，他原來都是為了這次紋身越洋過海的！她說這次請病假絕不能夠被識破，害我都要慌了，連忙找個口罩讓她帶上，然後先行離開。

在我而言，每次工作時看到不同的人生百態，發現有趣的小故事，也會為專心認真的工作氣氛，額外帶來了不了歡樂。野史往往比正史吸引，紋身師的自娛日記，可能比作品的故事還要好看呢！